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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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悠悠凝视着韩詹尼。</p>

林瑶希望韩詹尼替她“误杀”林思明, 当然得向他描述林思明是什么样子。</p>

韩詹尼推了推眼镜：“从前，她说那是一个暗恋她多年的同学，在绿林沦陷的时候, 他帮她把留在绿林的实验数据传到她的光脑中, 为了保密，他设下了非常复杂的密码，只有借用超级量子云服务器才能够破译其中的内容, 这三年里我间断在帮她做这件事。”</p>

云悠悠安静地听着。</p>

这与覃飞沿提供的情报能对上号。</p>

“我渐渐有所怀疑，怀疑她的论文和成果都来源于那个数据包。”韩詹尼很诚恳地说，“只不过, 呃, 实不相瞒, 那些生物科学方面的知识我一个符号都看不懂，林瑶很有防备，不会给我拍录的机会, 所以我也只是怀疑而已, 并无任何实证。直到前天，她让我帮她杀人, 说实话这让我大跌眼镜，同时也让我意识到，她要杀的人也许正是那些成果的主人。”</p>

“嗯，”云悠悠, “你猜对了。”</p>

他耸肩：“后来在我的质问之下，林瑶承认了这件事。我当时情绪很不好，毕竟我欣赏林瑶很多年了。我决定回自己的房间静一静——我离开之后，覃飞沿就在那里出了事。此事是否与林瑶有关我不敢保证，不过我们都知道, 林瑶为了保住自己‘科研女神’的名声，已经不顾一切了。”</p>

这和“裁缝”加工之后的视频内容完全对得上。</p>

云悠悠相信，这样一份口供、残缺视频以及林瑶后来被众人目击的谋杀行为，足以给林瑶定下两桩蓄意谋杀的罪名。</p>

没人会相信覃小少爷对韩詹尼的指控。</p>

她没接这个话头，只是冷漠无情地提出：“您把话题扯太远了，我只是想知道林瑶如何看待林思明。”</p>

“啊，抱歉。”韩詹尼毫不尴尬地捏了下眼镜，“忘了云小姐感兴趣的只是林思明，而不是我。进入地下电梯之前，林瑶的确描述过林思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p>

云悠悠不自觉地揪住了裤边。</p>

韩詹尼微笑着说：“身材高瘦，面部曾被严重烧伤，留下面积超过90%的粉红伤疤，左眼只能睁一半，让她感觉……厌恶、反感，但是对他有所求。”</p>

云悠悠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打了几个滚。</p>

这下彻底确定了，问题出在她自己的身上。是她不对劲，而不是别人不对劲。</p>

她轻轻吸了吸气，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如果找到“哥哥”的时候他是这样一副模样，她可千万千万不要表现出异色。</p>

“嗯，知道了，出发。”</p>

*</p>

百人机甲队伍在前方清理道路，护送隐形战舰上的四名专家接近绿林矿星。</p>

第五军团负责的“火炬行动”已经开始了。</p>

火炬小分队在机甲上装载了强力的红色发光源，从地表引动虫潮，在高速移动中引导它们遛弯，将它们聚拢成整整齐齐的恐怖长条，然后带进预先设好的布袋状伏击圈，以最小的损失歼灭最多的虫族。</p>

一支支“火炬”早已出动，从近地轨道望去，只见一道道舞狮般的长龙腾空而起，像黑色的龙卷，遮天蔽日！</p>

远远望去都觉得惊心动魄。</p>

这个任务极度危险。</p>

云悠悠亲眼看见一支又一支“火炬”因为微小的失误深陷虫潮，在半空被撕成碎片。</p>

负责绿林大学及周边区域的火炬机甲正在升空——他把地表虫群引开之后，就是专家组降落的最好时机。</p>

“是戴队长！我们下方的火炬手是戴队长！”队内通讯里传出第五军团特战队员马可的声音，“戴队长真是的！出发之前刚答应了嫂子不冒险，怎么上来就接高危任务！”</p>

另一名队员叹了口气：“嫂子产后抑郁，工作还丢了。两口子刚花了全部积蓄在帝都郊区买了一套公寓，现在欠着高额贷款，戴队长着急想多挣点星币，让嫂子不要有太大压力。”</p>

有人安慰道：“放心吧，戴队的技术要是不行，那咱特战队也没人能行了！”</p>

云悠悠想起了白英和她怀中的婴儿，不禁默默给戴队长攥了一把汗。</p>

她能感觉到戴队长的状态不是很好，飞行过程已经开始隐隐出现失误了。这种情况下，他的压力肯定非常大——身上承载的不仅是火炬，还有妻儿幸福或者破碎的未来。</p>

“虫群已腾离地表，预备下潜！”隐形战舰传来了行动命令。</p>

云悠悠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一眼，只见那支“火炬”左支右绌地避开了一次合围，堪堪逃离虫口。此刻它距离布置在近地轨道的陷阱仍有2/3距离，可是它的动作已经彻底乱了，变成暴风雨中一叶摇摇欲坠的小舟。</p>

她已经预见了必然的结局。</p>

第五军团的特战队员们不再说话，大家非常默契地转走了视线，不再看那支“火炬”。</p>

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能力帮忙。</p>

除了云悠悠。</p>

她想要跟着大家一起，趁虫群离开的时候急速前往地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光中那一片闪烁的红光，却让她如同身陷泥沼，行动异常艰难。</p>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哥哥……”</p>

她的眼前浮起了哥哥温柔的笑容。</p>

他说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善良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说，希望她永远遵从自己的内心，任何时候不要权衡利弊——那样不美。</p>

他说终有一日，她会知道，美是世间最宝贵也最重要的东西。</p>

她忍不住又望了身陷危机的戴队长一眼。</p>

哥哥会希望她如何做？</p>

她不用过脑子也能知道答案。</p>

“申请救援火炬手。”她的声音很小，却无比坚定。</p>

“批准，注意安全。”</p>

*</p>

向着那团耀眼的红色光源飞掠的时候，云悠悠有一种扑向太阳的错觉。</p>

“来得及。而且，我相信……太子殿下！”</p>

她飞快地在心中规划好线路图，然后向隐形战舰发送通讯。</p>

——“韩组长，请记好我们的约定。”</p>

因为身体虚弱而蹲在战舰上留守的覃飞沿感到五雷轰顶。</p>

完了！这个死女人！他不是反复提醒过她韩詹尼不是好东西吗？怎么还是被他骗去了！这才不到一天啊啊啊！</p>

顶着小少爷杀人的眼神，韩詹尼摁了摁眉心：“……不敢或忘。”</p>

*</p>

云悠悠冲进红色光圈。</p>

虫群已经呈现出半包围的状态，氤氲的红光中，处处都可以看见黑色飞影，就像一大群被罩在灯罩里面的扑火飞蛾。</p>

云悠悠赶到戴队长面前的时候，他正在准备自爆机甲。</p>

“火炬给我！”</p>

她挥舞着激光剑，把挡在路上的虫子一一击落。</p>

戴队长已经打光了弹药，看见云悠悠接近，张口就是大骂：“兔崽子你找死啊！快给我滚开！能滚多远滚多远！”</p>

“快点把火炬给我。”云悠悠落到他的身边，“先说好，任务获得的星币我七你三！”</p>

戴队长：“……”</p>

她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打断了戴队长脑海里的走马灯，让他感觉到迷茫。</p>

“不行？”她争分夺秒讲条件，“我六你四，不能再多！”</p>

戴队长：“……”</p>

在他发愣时，她毫不见外地动手摘掉了他卡在背上的“火炬”。</p>

“从我过来的路线走，我清过。”云悠悠简单地交待一句，然后把闪闪发光的红色光源顶到了机甲脑袋上，机身一晃，转头直直撞进虫群！</p>

“嘶——”戴队长没想到她的计划竟然是直接送死，一时五内俱焚，悔恨交加。</p>

他想扑进虫群里面，却又不忍心让她白白牺牲。</p>

这一瞬间的感受，非亲身经历者永远无法理解。</p>

粗犷男人悲痛的低泣响彻队伍频道，狼狈的机甲一边抽噎，一边向着安全区域退走。</p>

“她救了白英和孩子，又救了我……我们家何德何能，何德何能！”</p>

目击这一切的士兵们感慨万千，叹息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