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清流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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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清流刺客</p>

胡宗宪一行人顶风冒雪，匆匆赶路直至戌时。</p>

寒冬之季，夜色很快便降临。</p>

胡宗宪估摸着，自己想要在今晚抵达通州卫所，已不可能。</p>

其实凭他的修为，早早便能抵达通州卫所。但身边随行之人修为有限，不能过分苛求。</p>

幸好，前方不远的官道旁，一座农家院舍高挂迎客的大红灯笼高挂，原来是经营着客栈的生意。</p>

院子里搭着窝棚，晒着冬日才有的腊鸡、腊鸭、腊鱼、腊肉，倒是颇有几分过年的烟火气。</p>

“督帅，风雪甚大难以夜行，今晚可否留宿驿站？”</p>

一名跟随胡宗宪多年的私兵，在旁小声请示。</p>

胡宗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后随行众人。</p>

沉默。</p>

风雪中的亲随，仿佛一具具不会说话的雕塑。</p>

胡宗宪轻叹一声，透出些神颓心衰之相。</p>

“好吧。”</p>

“大家赶路辛苦，今晚在此歇息。”</p>

众人进店，向小二招呼酒菜。</p>

没想到，店小二却是冷冰冰的态度，似乎招待胡宗宪一行人，是一件多么令他厌烦的事情。</p>

亲兵有些恼怒。</p>

“督帅，店小二好生无礼，让标下教训他一顿如何？”</p>

胡宗宪闻言却摇摇头。</p>

“人家忙碌一年，临近年关客源稀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几日，却又被我等打搅。心中有些怨气，也是理所当然。”</p>

亲兵闻言，也是无可奈何。</p>

他跟随胡宗宪多年，深知自家督帅的脾气。</p>

若在战场上，督帅令旗所指，便是斩杀千万人、血流漂杵也绝不犹豫。</p>

但是，督帅也从不欺辱小民百姓，哪怕其中多有愚昧无知之辈。</p>

“喂！”</p>

亲兵气不过，对那名店小二大喊。</p>

“有什么好酒好菜立刻端上来，伺候好了，多多给你打赏便是！”</p>

他原本以为这样说了，店小二总该脾气好点。</p>

没想到，对方只嘟囔一句：“谁稀罕你的脏钱？”</p>

抱怨归抱怨，小二仍是回了后厨。</p>

片刻功夫，便又端着酒菜回来了。</p>

“客官慢用！”</p>

将酒菜很随意的摆在桌上，店小二转身便要回柜台。</p>

“等一下！”</p>

亲兵只扫了一眼酒菜，竟厉声喝住对方。</p>

“又有什么事？”店小二一脸不耐烦的转身。</p>

可没想到，亲兵竟手握钢刀，抵住了他的脖颈！</p>

“你……你想干什么？！”</p>

亲兵冷笑。</p>

“好大胆，竟敢暗害我家督帅？说！你到底是什么人？”</p>

店小二眼珠子一转，当即反驳。</p>

“什么暗害？什么督帅？小人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p>

“难道你是官家的人，就算如此，也不该欺负小民百姓！”</p>

“除非你们是严党！普天之下，只有严党的恶官脏官，才会干出你这等行径！”</p>

啪！</p>

啪啪！</p>

啪啪啪！</p>

有人鼓掌，居然是胡宗宪。</p>

“好见识。”</p>

胡宗宪开口，语气满是嘲讽，但却是自嘲。</p>

“农家酒舍的店小二，也有这等见识。”</p>

“初次见面，便知道本督的钱是脏钱。”</p>

“身居乡野，却知道大明朝中有严党，更知道严党都是恶官脏官。”</p>

“真是好见识……好见识……”</p>

店小二也意识到自己露出马脚。</p>

他年纪不大，容貌甚至颇为清秀，当即朗声反驳道：“这有何稀奇？大明朝苦严党久矣！大明百姓个个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p>

“哈哈哈哈哈！”</p>

胡宗宪居然放声大笑。</p>

笑声中，却透着浓烈的悲意。</p>

“你笑什么？”</p>

店小二脸红脖子粗，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言辞欠妥，但依旧硬着头皮反问。</p>

“难道我说错了？”</p>

“哼！”</p>

这次不用胡宗宪回答，那名亲兵冷冷开口。</p>

“乡野小民，岂能出口成章？”</p>

“听你言辞，分明是识文断字的！”</p>

“快说！你究竟是何身份？专司在此等候我家督帅，到底意欲何……”</p>

亲兵话未说完，突然声音戛然而止。</p>

胡宗宪发现不对，正要出手相助，却见亲兵已经身子僵挺，直直的向后栽倒。</p>

那名店小二飞身后撤，速度居然极快。</p>

他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人已经退到后厨门房处。</p>

“区区金丹一品，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店小二右手做剑指状。</p>

此刻众人细看才发现，他双手白皙如玉，分明是养尊处优之人，哪里是整日忙碌粗活杂役的店小二？</p>

胡宗宪猛然站起身来！</p>

他周身翻腾起强大的灵气，迅速完成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调查。</p>

“原来是【遮天掩日阵法】，难怪我竟未能看穿你的修为。”</p>

“化神境九品大圆满，我的亲兵确实非你一合之敌。”</p>

胡宗宪语气透着悲伤。</p>

他又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拂过亲兵的面颊，帮他将双目合上。</p>

“可怜陈武跟随我多年，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p>

“你们是清流官，就能随意杀人了吗？”</p>

店小二脸色微变，狡辩道：“我乃江湖义士，专为刺杀严党奸佞而来，谁告诉你我是清流官的？你倒是说说，我官居何职，又在何处任官？”</p>

胡宗宪摇摇头：“我不认得你。”</p>

店小二闻言，脸上刚露出些许得意之色。</p>

胡宗宪又道：“所以，你要么来自陪都，要么是某省的候补官。”</p>

“哈哈哈哈！”</p>

一道笑声从楼上传来。</p>

紧跟着，一位手摇折扇如翩翩公子般的人物出现。</p>

“子理兄，我早就劝你莫要过分自信。”</p>

“胡总督虽是严党，但绝非赵文华那等草包之流，你如何瞒得过他？”</p>

此人话音落下，又有一人出现，虽然儒生扮相，却极有官威。</p>

“德夫兄说的不错，子理你的演技太差。别说是胡宗宪这样的巨奸，你竟连他身边一个小小亲兵都没骗住。”</p>

这人对胡宗宪的敌意明显极重，开口就称‘巨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