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乐章 唤醒之诗（19）：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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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是这样吗？</p>

听了自己哥哥的提问，安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p>

“菲利先生，明天启程后，路上您能不能抽空帮我挑选一把胶……”她作出了一个决定，不料话未说完，父亲克雷蒂安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针对她，也针对特洛瓦。</p>

安下意识捂住小嘴，这才发现，舍勒先生仍然抱琴而坐，没有抬头。</p>

他对面的两位游吟诗人继续坐得笔直，并没有回答特洛瓦的问题。</p>

“指路人”马赛内古也持杯立在树后，一言不发。</p>

安平日里也喜爱唱歌，此刻包括她在内的很多具备音乐素养的人都意识到，舍勒此番的“宫廷之恋”灵感，似乎不止于一首艺术歌曲，刚刚的《晚安》在叙事结构上明显只是“拉开帷幕”的功能。</p>

一套组曲，一首长诗！</p>

虽然其完整创作不可能在今晚一蹴而就，但他目前的灵感显然仍旧充沛。</p>

“《风向标》。”范宁用轻而低的声音，报出了第二首艺术歌曲的名称。</p>

他手指拨动两根琴弦，奏出相隔八度、节奏变幻的a小调齐奏，旋律在下行中落入低谷，带来一连串似微风吹拂的颤音。</p>

“我心爱女孩的屋顶上，有一个风向标，</p>

风儿恣意摆弄它的方向。</p>

在我眼里它却是，</p>

命运摆弄的无常。”</p>

范宁的嗓音细腻又竭力平静，似乎在掩饰着主人翁偶然看到路途上的“风向标”后，触景生情的烦闷与悲苦。</p>

而指尖下的齐奏织体，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分解和弦扫弦，叙事视角也似乎暂时发生了变化：</p>

“要是他肯抬起眼睛，</p>

把目光投在屋顶上。</p>

他就会懂得，这恋人的忠诚，</p>

永远也不用指望。”</p>

特洛瓦呆呆地听着，就连马赛内古这个刚刚宣称完目标的骑士，此刻也开始眼神迷离失真。</p>

随后范宁指尖下的节奏十分急促，乐句结构也相对较长，调性在反复多次变化中，又带着密集的乐句间延长休止，似主人翁在急迫不安地呐喊，又精疲力竭地喘息，精妙的呈现手法将情绪逐渐推进至高涨：</p>

“风儿在屋顶恣意摆弄着心，</p>

就像在屋子里一样，却没人知道。</p>

我为什么要痛苦？</p>

因为很快她就是个有钱的新娘。”</p>

尾奏，连续的半音阶上行，再接续低沉的颤音，仅留给听众一个微风仍在吹拂风向标的剪影。</p>

一分多钟的歌曲，很多人感觉内心就像被捅了一刀子。</p>

特洛瓦泪流满面，又觉得这样的情绪出口十分舒畅，他已经觉得舍勒先生无疑是更适合学习的老师。</p>

对标题音乐来说，及时为听众传达名称是重要的，范宁一连又往下报名并奏唱了三首。</p>

“《冻结的泪珠》”“《冻僵》”“《菩提树》”</p>

忧伤而冷寂的歌谣，凄然的泪水，极度失落又无能为力的叹息……</p>

身体被冻僵，昔日与恋人的分秒过往，都已凝结在主人翁的心灵深处，历历在目，难以磨灭……</p>

然后主人翁又忆起家乡的菩提树。往日的温馨阳光不再，如今漂泊流浪，经受着寒风的刺骨凛例，恍忽间又听到树叶沙沙作响，似对自己说“回家吧，我在这里静静地等你。”久违的大调旋律，令人心生宽慰又无限怅惘……</p>

“见鬼啊，这些游吟诗人怎么比我们骑士还懂‘宫廷之恋’……”马赛内古听着这些悲哀的歌，郁结长叹出气，但他似乎找到了答桉，之前看不透对方灵感强度的原因或许就在此。</p>

随着长诗的推进，范宁再度体会到了试琴时的“被注视感”和“创造感”。</p>

“在这片国度上演绎音乐真的有其特殊之处，比如极其浓烈的情绪、代入感和感染力，我身边好像生成了什么事物……”</p>

范宁在奏唱中只觉得自己变得极为感性，前世的时光、北大陆的画面、第一个异世界新年空中的烟花、圣欧弗尼庄园的夏日时光……都不可遏制地浮上心头，就连自己曾经筑牢的“敬畏、专注、克制而不辜负”的感情原则似乎都松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