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岛国人拿着样品离开之后,会议室里一片欢欣鼓舞，众人围着严三叔开始祝贺和恭维。

实在是长时间的拉锯战让众人开始时万分高涨的士气，早就再而衰、眼瞅着就快三而竭了。

但如今严三叔带回来的这份样品,犹如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家都觉得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严三叔此时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才不过是个开始。

而他也终于要开始重新认真思考叶小云提出的几点要求。

越想越是挠头,难,实在是太难了。

难到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即便再难他也必须要把这个硬骨头啃下来。

“孙县长，您办公室的座机应该是保密线路吧？我需要借用一下。”

“当然是，当然是,我带您过去。”孙思国现在看严三叔，就像在看一个会走路的财神爷。

之前被严三叔逼着到处去搜□□猴腿儿的满腹抱怨，此时也全都化作了浓浓的崇拜之情。

要不人家是省里来的领导呢,跟自己这种井底之蛙从思想境界上就有着天壤之别。

原本被县领导班子背后嘲讽不已的坚持策略,竟然当真收到了奇效，真让他找到了能让日本人满意的样品。

这时候别说是借用电话了，如果严三叔需要，孙思国恨不得亲自捧着电话让他打。

当然,严三叔是不可能让孙思国留下来听自己打电话的，而且他这个长途电话,也并非如孙思国所猜测的那般打给吉省领导，而是打回京市家中的。

就像他之前对严正安说过的那样,华国从确定改革开放的政策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年时间。

对外贸易这方面，更是刚刚起步,还处于探索阶段，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卷入洪流中的会不会是自己。

叶小云想要技术入股的这个想法，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参考。

究竟能不能做？做到什么程度？后续会不会带来恶劣的影响，都是严三叔必须要严肃思考的问题。

而且这些问题，也不是他能够擅下结论的，他必须要听取家中老爷子跟大哥的意见再做定夺。

而且一旦事情可行，许多手续上面的问题，还需要大哥出手帮忙操作。

电话中的沟通进展得十分艰难，叶小云的想法太过超前，令人初听顿觉她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可冷静下来细细思索，她的要求却又都微妙地踩在政策允许的框架之内，虽然难办，却并非没有可操作性。

但是这份微妙，也正是让人最难拿捏的。

严三叔把叶小云的要求转述完毕，电话对面就陷入了沉默，听筒内传出长途线路暂时还无法解决的杂音，让办公室内的空气更显焦灼。

半晌，对面才传来严老爷子微微有些失真的声音。

“老三，你说的这个女同志，年纪真的比正安还小？这些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你能确定不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么？”

“爸，我派人去调查过这个叶小云同志，她今年十六岁，父亲是当地林业局伐木工，母亲因车祸早亡，虽然在当地有些不好的风评，但通过深入调查，发现只是些空穴来风的谣言。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表明她有任何品行不端的行为，当然，也没发现她与任何可疑人员接触过的迹象。

“虽然我也难以置信，但是就目前的调查结果而言，没找到任何疑点，也许我就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比正安更天才的年轻人。

“现在的问题是，我到底要不要接受她的要求，底线该定在哪里？会不会因此给我和家里惹来麻烦？”

严老爷子再一次陷入沉默，他相信老三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对叶小云的调查肯定是全方面的。

虽然他依旧不太相信一个边陲小镇的年轻女同志，能够有这样出色的政|治|敏|感度以及商业头脑，但是他活了几十年，见过太多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实例。

不得不说，天才的能力底线，真的不是寻常人能够窥测和臆想得到的。

“按照你说的，事情还是有可操作性的。”严老爷子跟坐在对面的大儿子稍做商议之后，给了老三一个肯定的回答，“而且对方提出的几条要求都比较笼统，不知道她是只能想到这里，还是在等待样品通过检测之后再跟你谈细节。

“这是需要你去确认落实的，但是无论如何，整个过程中你一定要把握以下几个原则……”

严三叔把老爷子提出的底线记在自己的工作笔记本上，心情颇为复杂地挂上了电话。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那么优秀做什么，真是不给我们这些中老年干部活路啊！”

……

叶小云没有受到任何打扰，在招待所里整整睡了一天，最后是活活被饿醒的，睁眼一看外头昏黄的天色就慌了，叶庆平这会儿肯定下班了，回家看不到自己怕是要急死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一边琢磨该怎么回家的问题，一边打开了房门。

“你可真能睡……”严正安听到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便赶紧起身出来查看，正撞见脸颊还带着酣睡后红晕的叶小云，顿觉喉咙发紧，后半句话竟生生地没说出来。

叶小云没有注意到严正安的失态，满心都是着急。

“现在还有车回镇上么？我得赶紧回家，这么晚了，我爸肯定要急死了。”

“咳！”严正安清了清嗓子道，“三叔早就让县政府的人给师父单位打过电话了，说临时抓差你做一些记录工作，反正招待所的房间已经开了，你就安心住下，他们会通知师父的。”

“那就好！”叶小云这才松了口气，今天早晨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叶庆平已经受了一次惊吓，如果自己再音信全无地不按时回家，谁知道他会脑补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你就不关心一下蕨菜样品的事儿？”

“严局长既然把我留下来，不就等于告诉我，样品已经通过检测了么。”

“只是通过了初步检测，岛国人的检验标准复杂着呢！”看着叶小云骄傲地抬起下巴，严正安就总是暗搓搓地想要打压她几句。

“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叶小云却根本就不担心，她的办法是经过后世多年的事实验证过的，真金不怕火炼，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填饱肚子。

看着严正安还想再说什么的样子，叶小云一摆手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我快要饿死了。”

“走吧，三叔已经在陈姐饭馆等着了。”严正安大步走在前头，“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想去砸门了。”

严三叔坐在陈姐饭馆的小房间内，今天点了六道菜，有鱼有鸡有肉，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了。

他没有动筷子，只要了一杯散装白酒，一边喝一边思考。

叶小云睡了一天，就早晨出门前被叶庆平捉住喝了一碗粥，吃了个鸡蛋，这会儿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来了，饿坏了吧，先吃饭，有啥事儿等吃完再说。”严三叔起身招呼叶小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同学还是同志来称呼她才好。

虽然他原本就觉得叶小云与同龄人很不一样，但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比自家侄子还小，面对她自然而然就代入了长辈看晚辈的心态。

但是跟严老爷子通过电话之后，他此时再看叶小云，心情就比之前复杂多了。

在严三叔面前，严正安就没有再吭声，这件事连爷爷都惊动了，已经不是他这个辈分的人能够插嘴的了。

偷眼看着叶小云认真的吃相，严正安不知不觉间竟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米饭，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撑得不行，胃里头挤得难受，又不方便当着叶小云的面松皮带，只能靠在椅背上努力缓着。

叶小云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擦擦嘴，这才笑着看向严三叔道：“严局长，现在对您说一声恭喜，应该不算太早吧？”

“是不是喜事，决定权可不在我手里。”严三叔伸手想掏烟，但是转念一想却又忍住了，问叶小云，“岛国人对你提供的样品十分满意，虽然还有一部分检测没有做完，但是目前看来，合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所以我需要在谈判之前找你了解清楚，你要什么条件才肯交出这项技术。”

“严局长，我的条件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技术入股，要求分红。”叶小云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好整以暇地说。

严三叔摇摇头道：“按照我国目前的政策和法律法规，个人是无法参与外资项目，更没有以个人为单位技术入股的先例。”

“所以我才需要严局长你的帮忙啊！”叶小云补了一天的觉，一扫之前憔悴疲惫的模样，笑起来晃得屋里都比之前亮了几分，“不然我自己直接去找岛国人谈合作多好，何必还要通过您这边倒一次手。”

“我虽然牵头负责此次的项目，但也不是我的一言堂，我做的任何决定，都必须要符合国家的政|策法|规，不能徇私枉法。”

“严局长千万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我就是个普通的中学生，可不敢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叶小云嘴上说着怕怕，脸上却没有任何惧色。

她知道严三叔是在试探自己的底儿，想知道自己之前的要求，究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还是一拍脑门的临时起意。

不过她既然主动寻求合作，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毕竟没有严三叔的帮忙，她自己是不可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的。

“严局长，我先说一下我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请您指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帮我挂靠在一家企业旗下，并且能够以该企业的附属机构或是三产公司的名义参与此次跨国合作。

“公司为此次合作提供技术支持，但不参与股份分配，合作双方以利润分红的形式向该公司支付技术使用费。

“在使用该挂靠公司的期间，我可以以一定比例向企业上交挂靠费，或者您喜欢叫其他什么名字都可以。

“当然，这笔钱将会以外汇形式支付。”

严三叔越听神情越是凝重，因为叶小云短短的这几句话里，可以说安排得周密得当，并且还将老爷子之前让他把握的底线问题也一一点明出来。

严正安在一旁也听得出了神。

之前在等叶小云起床的时间里，他曾把自己代入到事情当中，思考如果自己是叶小云，会提出怎样的要求，如何保障自己的利益。

他原本觉得自己整理出来的思路已经很严密周全了，此时却直接被叶小云一番话打得渣都不剩。

这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生的？

严正安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直都是属于被小伙伴们痛恨的“别人家孩子”，但是得意了十几年，今天终于踢到铁板，让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不太够用？

严三叔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张张嘴，却发现能说得都被叶小云说完了，自己想补充一句都找不到可补充的地方。

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倒是严正安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

“就算你弄了个公司挂靠又如何，你自己不想抻头，难道还要挂靠的企业出人帮你来谈判不成？”

“人这不是现成的么！”叶小云笑眯眯地看着严正安。

严三叔也很快反应过来，摸着下巴看向侄子，心道这小子白天还赌咒发誓地说跟人家小姑娘不熟。这么重要的事都可以交给他来办，哪里像是不熟的样子？

严正安晚上吃得太多，这会儿血液循环都集中在胃部，大脑难免有些反应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指着自己，震惊地问：“我？”

严三叔跟叶小云同时点头。

当下这件事的知情人只有他们三个，严三叔要主持谈判，叶小云要深藏功与名，严正安可不就是唯一的人选了。

“我……”

我能行么？

严正安有些忐忑，但是心里又有些小激动，也不知是因为叶小云的信任，还是因为参与跨国合作谈判的锻炼机会难得。

“安心啦，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冲锋陷阵。”叶小云安慰道，“你之前不是说，严局长给林业局打过电话，说临时抓差我来做记录工作么，正好我进去给你当记录员，你到时候全听我的就行了。”

“哦！”严正安面无表情。

……

吉省这边眼瞅着马上就要进入蕨菜疯狂生长的时节了，所以时间紧迫，不仅国内方面着急，岛国方面也是争分夺秒地给样品做检测。

毕竟谁也不知道谈判还要耽搁多久，然而时节不等人，一旦错过时间，就相当于直接把这笔生意拖到明年去了。

所以第二天下午，两个岛国人拿着最终的检测报告，盖上了大红的合格印章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种终于要熬出头了的感觉。

田中先生通过翻译问：“样品检测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进行谈判？”

虽然严三叔恨不得现在就坐下开始谈判，但是当这个项目进行到谈判阶段之后，就会有对外经贸部的干部参与进来，很多事情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严三叔听说对外经贸部的干部前些天就已经从京市赶过来了，只是到现在还没见到人。

但是项目进入谈判阶段之前，他还是必须要把国内所有部门和参与人员召集起来开个碰头会，大家要先统一思想，免得上了谈判桌之后，自己人先出了分歧，那可要把脸丢出国门了。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还必须要给大哥留出时间，尽快找到挂靠企业，把她那个皮包公司开起来。

既然要谈判最后就得签|约，再怎么说也要确定好挂靠单位，相关手续可以事后再补，公章却得尽快准备出来才行。

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时间，严三叔最终决定道：“三天后，上午八点钟，准时在县政府的会议室进行谈判。”

跟岛国人确定过时间之后，严三叔就忙疯了。

不但要跟京市保持联系，还要一场接着一场地开会。

跟叶小云相关的事情不能假手他人，只好都摊到严正安的头上。

严正安便跟着忙碌起来。

叶小云却说自己还要做高丽咸菜，第二天就跑回家去了。

严正安想找叶小云商量一下谈判时候应该采取的策略都找不到人，不得不一大早跑到陈姐早点铺门口去堵她。

叶小云从卡车上跳下来，把高丽咸菜也搬下来，一边朝柳师傅挥手道别，一边道：“哪里有什么策略，这可是跨国合作项目，谈判哪里轮得到咱们插嘴。”

叶小云手里拿着陈姐刚塞给她的包子，顺手递给严正安一个，自己一边吹起一边小口地吃。

“那就跟进去听着就能顺利地技术入股，拿到分红？”严正安快被叶小云的不上心气冒烟了。

叶小云瞥见严正安嘴角都已经急起了泡，知道他是真的着急上火，为了尽快让他的帅脸恢复完美，终于大发慈悲地提点道：“本来想谈判当天跟你说的，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告诉你吧。

“其实你的任务非常简单。第一，牢牢记住我跟你三叔是站在同一阵营的，我的目的是从岛国人手里挖分红，而不是损害友军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