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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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里烟雾缭绕,纪云薇一身紫色轻纱忙碌在几个煎药的炉子中间。

自愿试药的病人有一百多名，当地大夫提议先选出十人试药，再进行观察,确保无误后再给其余人服用。

煎药煎了一天一夜后,墨黑的药水终于熬好了，如此苦涩的汤药,纪云薇特地批准放入冰糖缓解。

十名瘟病感染者躺在一个专门设置的大帐篷里,当地的大夫、纪云薇、沈羽重重包裹了自己,做好了防护进入其中。

“来,喝下吧。”

大夫分别扶着病人让他们把药喝下，可能这些人原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所以都丝毫没有犹豫的喝了下去。

纪云薇睁大眼睛观察着他们的病情,希望能够好转。

见她额头发丝之间渗出的汗珠,沈羽眼神有些怜惜，身量弱小的一个女子，却得承担这大昱的江山社稷、百姓安危，如此的劳心劳神，当真是那些闺门女子所无法比拟的。

等待的时间里，纪云薇细细观察着这些人,不敢有半分放松。

大概半个时辰，药效发作了,但不是好的方向。

十个病人忽然开始猛吐鲜血，两眼上翻，四肢颤抖,片刻便断了气。

纪云薇显然没有见过这等惨烈的场面，身体有一瞬间的瘫软。

沈羽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但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转头去看纪云薇，只见她眼睛睁的老大，半天也没有转动一下，沈羽心中一悸，赶紧捂住了纪云薇的眼睛。

“殿下，不要再看了！”

纪云薇身体僵硬，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一直循环播放那十人吐血身亡的场景。

几个大夫纷纷掏出银针开始止血，那些人似是还没死透，都发出凄惨的叫声。

听着这声音，她浑身不禁颤抖了起来。

沈羽感觉到纪云薇的异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直接将纪云薇打横抱了起来，跑到了距离这个帐篷很远的地方。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纪云薇手脚冰凉，露出面纱的一对眼睛红彤彤的，似乎快要流出泪。

高地之上，风轻轻柔柔的吹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只要稍微一低头便能俯视整个永安城。

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表情，沈羽心房微微抽动了一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却不想，纪云薇突然活泼的小跳了一下说道：“别担心，本宫无事…”

沈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很是孤单的放了下来，睫毛颤了颤，提着嘴角笑自己。

再抬头对上纪云薇明亮的眼睛说道:“殿下久居深宫，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下次殿下就不要亲自来了。”

“嘁——本宫可不是第一次看到血腥的场面，沈羽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以一人之力击退了叛军的人。”

只不过战场上的死亡带着些悲壮，原本就做好了心里建设。而如今是突然的，这些无辜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吐血，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她原本带着希望，如果大夫的药方正确，如果他们再努力的检查一下药方不妥的地方，也许他们就不用枉死了。

沈羽慢慢的笑了起来，也是，他可以小看任何人，但怎么能低估了纪云薇呢，宫中更是波云诡谲的地方，她的心应该是所有人中最硬的。可是，方才，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一丝愧疚和落寞，还有那种为了信念不顾一切的坚韧感。

他是一个没有什么信念的人，若不是因着兰子离起兵，他恐怕一生只会选择游荡四乡，做一个逍遥快活的闲散之人。

在这高地上偷闲了片刻，重回试药之地时，那十个病人已经全部故世。

所有大夫统统跪在了她的面前。纪云薇冷冷看着他们，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红唇微启：“本宫不知你们是否已经竭尽全力的研制了药方，本宫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倘若今日躺在这里的都是你们的至亲，是你们的父母妻儿，看到他们服用了此药而瞬间身亡，你们作何感想？”

也许瘟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医治的办法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他们都是各地的名医，怎么会拿着这预防的良方，研制出了这即刻让人毙命的毒药呢？

荒唐至极！

跪着的大夫沉默一片，愧疚的感情让他们无法抬头。

“公主请息怒！”剩余的百来个病人纷纷下跪求情。

“公主，大夫们几天没合眼了，我们知道他们努力，我们也知道公主你是真的为了我们着想！”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但公主请你不要责备大夫们！”

“是呀，公主，我们都很感激你，而我等贱命一条，是自愿试药的，生死在天，我们无怨无悔！”

没有想到，药方失败，他们却没有丝毫怨气。

纪云薇也被感动了，她看着潮湿的地面思考了很久，良久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都原谅了，本宫又能如何呢？”

她背影凄凉的离开了，大夫和病人全部冲着她的背影磕头，迟迟没有抬起来。

经过这几天他们都知道，这个公主是心系万民的好公主。

沈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回到了她临时休息的帐篷。

纪云薇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沈羽有些担心，却没有打扰。

“沈二公子，你可愿意陪本宫回一趟沈府？”他和本家不合，如若不愿意，纪云薇也不会强迫他回去的。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出回沈府，却仍然点点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