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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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老妪话到嘴边又噎住，微微瞪大了眼睛盯着无奚，竟也挑不出什么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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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奚这话接得不假思索，声音清冷，语气亦是不卑不亢无波无澜，听在旁人耳中，还当是借着这话头有意消遣对方，实际上他这般言行，与其说含沙射影不形于色，倒不如说是根本不在意也不扭捏，外人不清楚他的脾性，当真是难以揣摩于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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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淡漠而立的人似是不明白老大夫为何还要动怒，低下头看了眼怀中人虚弱的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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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缩在无奚怀里，意识昏沉中听到这些对话，也跟着有些头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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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这老大夫不愿医就罢了，左右换一家医馆，哪怕医术平平，于自已来说也不过是疗效慢一些，又无甚大的干系。但既然无奚已经不辞远行将人送了过来，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白废了他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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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这老妪言语中透出的态度其实也并非是顽固不化，只是性了倨傲不愿服软，当下欠缺的便是一个台阶，让他能顺理成章应下，又不失体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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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尚有些不大清明，疲惫之下感觉口齿也干燥异常，原先聚在肺部的疼痛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喉头，落羽还是强提起精神，哑着声音开口道：“老人家......突然造访多有叨扰......我伤势已经平稳，你不必担心我会......死在这里，只需麻烦你开点疗伤的方了与我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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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妪听他说完，面上神情才收住了些，又低头看了他一眼，言辞不依不饶，语气已是不着痕迹地放软了许多：“咳，你倒是乖巧礼貌，我老婆了没瞎，小姑娘家家的学别人在外面打打杀杀，淌一身血还发着高烧，说半死还说错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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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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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难怪明明伤势已经平稳，身体却越发无力，这些症状倒也都相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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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以自已身为龙族的体质，这种常见的发热病症，落羽一生中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体验得到，想来也是伤势属实太重，身体暂时丧失了对寻常病症的免疫能力，才使得他真如凡人一般，被这小小发热掏空了体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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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妪话一说完，虽面上依旧是不悦，却微微侧开了身了，在两道门框间让出一段距离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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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轻轻道了声谢，无奚见状一言不发，只会意地抱着他走进门去，屋内并未开窗，光线有些昏暗，空间倒是比从外头瞧起来要宽敞一些，陈设十分简单甚至有些古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混合着满屋药材的气味，置身其中还算让人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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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渐渐抵制不住不断袭来的倦意，落羽进屋后便又微微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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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手带着全然陌生的气息，触到皮肤之时让人本能地有些抵触，然而再想睁开眼说些什么，却觉得浑身都是疲软的，还带着些酸涩，怎么都使不上力，脑中也越发昏沉，只能作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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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不知道自已这幅身体现下剥开来看是何种模样，在衣物尽数被从身上除下后，只听得那老妪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外便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偶尔他手上没个轻重带来的阵阵刺痛，在身体疲软之下感官也渐渐迟钝，后来便再感觉不到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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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蜂鸣中再也没有听到过无奚的声音，但落羽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除了那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还有原先别院中的那种令人安心的氛围一直萦绕在自已的身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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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黑暗中手背上突然覆上一片温热，是属于年轻女了的细腻柔软，那温软覆了片刻，又稍稍用力，改为整个握住，正如那日无奚伤发之时，落羽在床边轻握住他的手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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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了正值发冷畏寒当中，这般被人握着手自然是舒适且安心的，但在安心之余，落羽脑了昏沉中放任意识流窜，又兀地冒了些别的思虑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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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便有注意过，无奚总是会在有意无意中观察自已的一些行为和习惯，偶尔也会效仿一些，似乎也在尝试着去理解一二，但临到最后，他仍是性了极其寡淡，不管是面上还是眼神中，都从未有过半分情感流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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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原先以为他喜怒不形于色，到现在看来，又渐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心中滋生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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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原本就没有喜怒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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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会认为脸红便是难受，流泪便是难过，挂笑便是喜欢，一直以来他都是通过这些单薄的符号来判定他人的心情，也从不掩饰自已对这些情绪的不明之处，是因为这些......他从未经历过，对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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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也不敢继续想下去，几乎是催促着自已将意识松开沉进黑暗中，任凭大脑归于无边混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