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功亏一篑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p>

林啾把灵气注入虚实镜, 假身依旧倚在魏凉怀中，真身纵身一跃，掠向漩涡底部。</p>

</p>

此刻他的灵气已与那些虚空裂纹彻底融合, 遁入虚空之时?, 更有一种?奇异的如鱼得水感。</p>

</p>

顷刻间, 便来到急速旋转的漩涡底, 林啾毫不迟疑便潜了下去。</p>

</p>

从上方看, 血海是极其污浊的, 能见度为零。不想潜到深海之下, 却发现它呈现出琥珀般的材质，穿行其间, 像是穿梭在正在缓缓凝固的松脂中一般，浑浊和通透两?种?迥然不同的特性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在周身慢慢流淌。</p>

</p>

漩涡并没有消失, 它的尾巴像是风筝底下的线, 一直延伸到视野不可及的深海。</p>

</p>

四面八方，无数浓血凝聚成的邪物被漩涡卷来, 抛上洋面，阻拦入|侵者的脚步。</p>

</p>

林啾继续下潜。</p>

</p>

他没有贸然释|放神识，而是静静地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p>

</p>

凝神聆听, 便会?发现邪物聚来的嘈杂声中，藏着沉沉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呼吸, 是那漩涡发出的声音。</p>

</p>

再潜一段，四周静了下来，邪物消失无踪了，所有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p>

</p>

整个视野之中, 便只有无边的琥珀血色，以及一道旋转的漩涡尾巴，它看起来就?像一道白色的细线，上面一头连接着巨漩涡之尾，下面一头探向未知之处。</p>

</p>

林啾感到压力越来越大。</p>

</p>

并非水压，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对于?深海以及无限空虚的恐惧。</p>

</p>

没有前路，没有归途，宇宙之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已一个。一成不变的环境和无声的寂静，令人不由自主地茫然和焦虑，他感到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地想道，绝对的孤寂，也许才是世间最可怕的刑罚。</p>

</p>

幸而，视野之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黑点。</p>

</p>

乍然就?到了强敌面前，林啾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p>

</p>

他小心?地绕远了一些，在视力可见的边缘小心?地试探观察。</p>

</p>

果然是眉双。</p>

</p>

他悬浮在深海之中，一头长发像海藻一样探向海面，露出一张明艳俏丽的脸，与问心?劫中那具尸身长着一模一样的五官。</p>

</p>

林啾发现对方睁着眼睛，便刻意?压低</p>

</p>

他很快就?知道眉双在做什么了——他在操纵着整个血海的力量来钻孔。</p>

</p>

那道如同细丝一般的漩涡尾，到了深海下，旋转速度快得拖出了残影，它的尾部如同一枚针尖探头，正在钻磨一处极为奇妙的地方。</p>

</p>

站在林啾的角度望过去，眉双仿佛只是悬浮在海中，他的前后左右，上与下，皆是一模一样的琥珀质感的赤色海水，然而那针尖般的漩涡尾，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钻磨出一阵阵远远超出了人类听觉极限的声波。</p>

</p>

远远望去，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诡异。</p>

</p>

林啾忍不住稍稍游近了一些。</p>

</p>

一炷香时?间已过去近半，林啾知道自已必须在假身破灭之前赶回海面，否则必定会?遭遇眉双和海中邪物的上下夹击。</p>

</p>

他小心?地潜到了近处。</p>

</p>

眉双并没有落在那处奇异的地方，而是悬浮在较高的位置，远远操纵那一缕漩涡。</p>

</p>

林啾便直接潜到了那里。目光顺着细细的漩涡尾，落在了两?者交接、发出阵阵震颤波动之处。</p>

</p>

视线甫一接触那片奇异的空间，林啾便听到自已脑海里传出“轰隆”一声。</p>

</p>

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p>

</p>

一眼望进?去，他竟是看到他了自已。</p>

</p>

和他自已一样茫然而震惊的自已。</p>

</p>

仿佛对镜自照，却比寻常的镜面更加清晰立体千百倍，就?好?像灵魂出窍，脸贴着脸看自已的肉|身。</p>

</p>

瞳仁中，每一缕惊骇和震撼都?变成了慢动作，清晰地在他眼前划过。</p>

</p>

不知用掉了多少毅力，他才克制住没有颤抖或者发出奇怪的声音。</p>

</p>

他的身体僵硬至极，头皮绷得发痛，他仿佛魂魄离体一般，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指挥着自已的身躯，退出了一丈远。</p>

</p>

‘镜面。’他告诉自已。</p>

</p>

猝不及防之下看见镜中的自已，任何人都?会?吓一大跳，更何况此刻他身处深海，背后又有眉双这个强敌。</p>

</p>

短暂失控之后，林啾迅速镇定下来。</p>

</p>

在这个距离上看，只要找准角度，便能从那镜面中看到悬浮在高处的眉双。而若是找准另一个角</p>

</p>

正是林啾在破碎归墟见识过的那一些。</p>

</p>

所以，眉双此刻在做的事，与他在破碎归墟时?做过的一样，都?是在击破边界，将地狱释|放到人间。</p>

</p>

只不过此刻少了不灭印痕的力量，他只能借着血海漩涡之力，慢慢钻磨。</p>

</p>

‘必须阻止他！’林啾紧紧咬住牙。</p>

</p>

魏凉暂时?无法使用冰霜之力，若是叫眉双凿破了边界的话，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p>

</p>

可是，他与眉双的实力，实在是差距太大。</p>

</p>

蛊虫说过，蛊母降临，可将宿主的实力提升至大乘圆满。</p>

</p>

距离眉双与卓晋一战然后逃脱已过去了数日?，此刻的眉双即便不是大乘圆满，也相去不远。</p>

</p>

而林啾，只是正在冲击大乘的化神修士，业莲第四圈，只盛开?了五片莲瓣。</p>

</p>

出手就?是送死。</p>

</p>

而且……</p>

</p>

林啾想到一件事，只觉头皮更是阵阵发冷。</p>

</p>

方才镜中照出了他潜在虚空之中的身影，眉双他……看见了没有呢？</p>

</p>

林啾的心?脏紧紧揪住，他不再顾忌，径直抬起眼睛，看向眉双！</p>

</p>

便见，眉双张着一双妖媚至极的眼睛，定定盯着他身处的方位，本就?上翘的唇角更是高高扬起，极为邪美。</p>

</p>

林啾毫不迟疑，急速后退！</p>

</p>

身影掠出的同时?，只见他原本容身之处，血花忽然原地爆开?，炸成一朵灿烂的水中烟花。</p>

</p>

“唔？跑了？”眉双的声音在水下传开?，带着奇异的水声，显得更加幽曲。</p>

</p>

林啾避过一击，心?脏“怦怦”乱跳不止，他简直担心?自已的心?跳能够穿越虚空，在水中荡出一圈圈波纹。</p>

</p>

走，还?是不走？！</p>

</p>

针尖般的钻头扎得更深了，林啾可以确定，若是等到他浮上海面，叫上魏凉三人，再一路与邪物拼杀下来时?，眉双必定已经得手。</p>

</p>

若是将这些眼睛释|放到人间……林啾仿佛已看到了炼狱般的景象。</p>

</p>

但是留下来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p>

</p>

一炷香时?间，已只余四分之一。</p>

</p>

虚实镜无法叠加使用，两?次使用之间必定得有间隙。只要一露面，便会?被眉双锁定。</p>

</p>

眼下眉双要操纵漩涡，是</p>

</p>

林啾思忖片刻，纵身往上方浮去。</p>

</p>

顺着那道漩涡之尾，他很快就?潜到了眉双无法够到的地方。</p>

</p>

手一晃，指尖凝出一缕细细的暗金色灵气。他将虚空之力凝于?灵气末端，心?一横，直直扎向漩涡之尾！</p>

</p>

“滋——”</p>

</p>

一瞬间，脑海里响起了极其尖锐的摩|擦声，再下一刻，耳朵里蜂鸣阵阵，两?道血痕顺着耳涡沁了出来。</p>

</p>

林啾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冒起了一串串黑色的星星。</p>

</p>

他急急收回灵气，调息片刻，凝神望去。</p>

</p>

只见小指粗细的漩涡之尾上，出现了一道极为细微的裂痕。</p>

</p>

可行！</p>

</p>

但是，在这里不行。</p>

</p>

得潜得更深些。</p>

</p>

下面的漩涡更细，他拼尽全力，可以将它截断。</p>

</p>

可是再潜下去，就?会?落入眉双的攻击范围，全力斩断漩涡之后，必定要捱上眉双一击！</p>

</p>

不行！必须走了！现在，马上。</p>

</p>

林啾恍惚了一瞬，眼前奇异地浮起了一幅画面。</p>

</p>

距离寂魔岭不远处，有一座凡间小镇。方才路过时?，林啾曾看过一眼，见到镇前大槐树底下，坐着个拿蒲扇的小老头，正在摇头晃脑地给一群小娃儿讲故事。小娃儿个个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p>

</p>

若是不能阻止眉双，那里便会?第一个遭难。</p>

</p>

这一霎那，每个孩童的眉眼仿佛近在眼前，林啾甚至能记起他们?戴在脖颈上的长命锁是什么形状。</p>

</p>

林啾重重闭了闭眼，心?中狠狠骂了个脏字。</p>

</p>

有些事若是看见了却不做，念头便会?不通达。</p>

</p>

这坑死人的圣母心?肠啊……</p>

</p>

他一面唾弃自已，一面义无返顾向着深海潜去。</p>

</p>

‘我不会?死。’林啾告诉自已，‘我有办法。一定会?活着，回到魏凉身边。’</p>

</p>

这般思忖时?，他已急速下潜，潜至距离眉双不足百丈处。</p>

</p>

对于?大乘高手来说，这个距离，一伸手便能够得着。</p>

</p>

林啾静静等待一炷香时?间结束。</p>

</p>

只有等到假身破灭，才能第二?次使用虚实镜。</p>

</p>

眉双并未料到林啾居然敢回来，但他已有不祥的预感，知</p>

</p>

他舞动双臂，令那漩涡搅动得更加剧烈。</p>

</p>

而林啾，已蓄好?全力。</p>

</p>

就?在堪堪从虚空中显形的一刹那，只见他手握着一枚泛着凛冽暗光的棱状物，从虚空之中横切出来，空间被割裂，最为深沉的血海之下，响起了诡异的坍塌和浪涌之声。</p>

</p>

林啾双手抵住棱体尾部，倾尽全力，轰然撞上了那一缕头发丝粗细的漩涡尾翼。反震之力蓦然袭来，林啾感觉自已好?像撞上了一座急速奔跑的山。</p>

</p>

他发了狠，将胸|膛也抵了上去！</p>

</p>

“滋嘤——”</p>

</p>

漩涡之尾，断了。</p>

</p>

不待眉双出手，林啾便已口喷鲜血，身体像断线风筝一般坠向身后无边的深海。</p>

</p>

眉双愣怔了一瞬，眼睁睁看着面前细如针尾的旋转巨力消散。</p>

</p>

钻动停止了。</p>

</p>

血海整个晃了两?晃，随后，“镜面”消失不见。</p>

</p>

眉双瞳仁紧缩，身体极突兀地消失在原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