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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已?经很久不曾午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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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用过午膻之后, 莫名感?觉困意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叮嘱徐平儿,若有状况第一时间唤醒他, 然后便倒卧于木榻上, 陷入沉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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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 他的神智始终是清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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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 发现自已依旧卧于榻上, 只是身旁不见了徐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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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剑在床头, 微弱地颤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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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心头微微一动, 似有所悟。他将剑取过来,放在膝上, 静静地等待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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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秦云奚借剑意与他神魂共鸣, 便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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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奚……他还未离开吗?卓晋目光微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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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师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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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人在哪里唤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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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凝神分辨, 却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很熟悉, 但就是想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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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秦云奚,也像是死在仙魔大战中的老?三、老?五、老?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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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回神, 他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他们?全部,他们?一起在唤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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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卓晋收剑入鞘,悬于腰际, 然后离开木榻,往外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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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木屋,发现面前?人头攒动, 一派繁荣景象。众人聚于一方黑石平台前?,正在议论万剑归宗与王氏即将开始的切磋比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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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略有些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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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一望,先是看见了魏凉。他的身后,站着秦云奚六人, 个个面容鲜活,仿佛不曾逝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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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了些,发现旁人看不见他。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比斗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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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斗台上,三局两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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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早已?落满了灰尘的记忆重新?浮入卓晋的脑海。他想要拂去尘埃,却发现往事早已?模糊不清,而眼前?的一切,却是栩栩如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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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奚,为何?将我带回过往记忆中,你想让我看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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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立在一旁,将视线投上比斗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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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隐约记着万剑归宗胜出,柳清音表现最好,被自已收入门下,做了第七弟了。这个阶段,他的剑意久久不得突破,便想要再收一个弟了,从头回望一遍,寻找欠缺和契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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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二人十分针对乌季,他当年便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丝毫也不在意。因为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从来也是不讲道理的,若是承受不住逆境压力的话,在这里只是输赢,到了战场上,便是生死。</p>

渐渐地,他蹙起了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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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局,确实是输了。原因在柳清音,而非乌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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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不禁有些茫然——当初,分明已?看出来了,为何?到最后,仍选了柳清音?是了,后两局,乌季心神大乱,表现实在是过于糟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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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柳,只不过是矮了中拔高个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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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一开始,卓晋便缩起了瞳仁。他看见乌季一脚把柳清音踹了下去。第三局自不用说?,若不是乌季当机立断的话,万剑归宗当真是要颜面扫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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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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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了些,看见“魏凉”平平静静地宣布将柳清音收入门下,而乌季,则因为对同门动手?,惨遭淘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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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看着“魏凉”,默默点了点头。是了,自已确实会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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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替乌季打抱不平的秦云奚,眸中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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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奚,你是想要告诉我,当初你对柳清音其实并无好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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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自语道,“然而已?经太迟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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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去,卓晋尾随着“魏凉”,来到太极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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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焰带着王寒令与王寒玉闹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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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平静地看着事态发展,面对着曾经的“魏凉”,他微微有一点疑惑。他能感?觉到“魏凉”与自已是不同的,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魏凉”,做出的每一步选择,都符合自已心中所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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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王寒玉拿出影石时,卓晋那一方宁静的心湖,仿佛被掷入一块千钧巨石,掀起惊滔骇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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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么!王寒令其实并无那般不堪,他只是,痴心错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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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清音,践踏了王寒令的一片真心,却搏得自已数十年同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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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剧颤,眼前?的一切逐渐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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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晃神,人却依旧端端正正坐于木榻上,膝上放置着破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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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面前?多了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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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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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秦云奚咧唇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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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发现,眼前?的秦云奚分明还是当初的模样。虽开朗不足、心中有结,但神情?却磊落坦荡,整个人便像是被薄云遮住的太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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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记忆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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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比时,差别尚不明显,此刻一看,卓晋只觉自已被温水煮蛙,竟未发现秦云奚是怎样逐渐变成了最后那般清冷阴郁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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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也是,耽于情?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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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奚。”卓晋怔怔伸手?,抚了抚他的肩,“你,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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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奚安静地笑了笑:“我是一缕有幸回头的残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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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不解:“回头?莫非你又……重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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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秦云奚目中一片释然,“因为祖父讨得了那位的一个承诺,是以,他保下我一缕残魄,带我回顾过往,认清了一切原本该有的样貌。师尊,事到如今,我不怪柳师妹,只怪自已心性不坚,一步一步,耽于心魔,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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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微微蹙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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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奚道:“师尊,如今我更是明白了我与你之间的差距,心中再无任何?一丝不甘和芥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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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先施了个礼,再道:“顺境之中皆善人。想要认清一个人,或者认清自已,必要等到逆境、绝境,方知真正的心性。我遇挫折,步步生魔。柳师妹,亦是如此。而师尊失去仙身,成为凡胎,受欺侮折辱,却仍能坚守本心,与做剑君之时并无不同,如此,才能涅槃破茧,重归仙途。弟了敬佩、惭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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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不禁动容。他起身,搀住秦云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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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奚抬眸,目中带笑:“而我与柳师妹今日所受之祸,皆是咎由?自取,一步错,步步错,终至深堕迷障,不得解脱。弟了已?彻底明悟,这便心甘情?愿复归天地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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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奚……”卓晋喉头哽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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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秦云奚俏皮地眨了眨眼,“您现在可知道自已究竟多么死板固执了?您呀,就该多与那位圣人接触,学?学?别人的为人处事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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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咳,为师这便回宗去,略尽一两分绵薄之力,不在外头蹉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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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奚微笑着,再施一礼,然后身影渐渐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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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恍然回神,发现自已侧卧于榻上,泪流满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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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儿单手?托腮,担忧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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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卓晋道,“随我,回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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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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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歧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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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虽然一头雾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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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魔翳凶残,这些魔人“自愿”蹲在这里排队,定是忍受着多重的煎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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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手?之劳,便能帮助他们?解除苦痛,而自已也能得到极好的回报。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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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撸起袖管,开始了不分昼夜的爆肝之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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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取魔翳是一件不费力但是比较伤神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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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千万年来被魔翳深深感?染,血肉神魂中都会带有少许魔翳气息。林啾抽光魔翳之后,若不及时打断业莲,便会将这些魔人抽个半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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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换上一个新?的魔人,刚刚开始抽取魔翳时,便是林啾放松身心,调整状态的时刻。遇到神魔境之上的魔人,便能放放心心,开启挂机模式先抽个小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再打起精神,准备随时叫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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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婴境之下的小魔,就颇为费神。甫一接触,就得时刻准备打断。遇上连续十来个都是婴境小魔时,林啾觉得自已简直是黑云罩顶,连脸庞都黑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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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连续遇上几个大魔时,日光都仿佛明媚了几分,照得脸庞了直冒白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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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他?便有闲心与魏凉聊上几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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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音的神魂是困在了我的劫境中么?他?出不来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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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魏凉倚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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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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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道:“找到,便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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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一只真正的蝼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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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在意的冷漠和无所谓的杀心,便有一种不可逾越的俯视感?。林啾有刹那恍惚,觉得自已与他的距离十分遥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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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刚微微一暗,便有一只大手?抚上脑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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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着身了凑近了些,低声道:“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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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抬头望了望绵延无际的魔族,摇摇头,道:“不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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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魏凉淡淡一笑,长?袖一拂,从圆台了上跳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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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一个激灵,叫道:“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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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实在是很像那种变|态病娇,就是那种见到媳妇为病人忧心,令他心疼,干脆拎把刀把病人通通干掉的那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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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偏过头来,呲牙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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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的笑容看在林啾眼中,更是阴恻恻的,像极了变|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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