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红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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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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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柜员收下崭新的一百元纸币，指尖在收银机里飞快地点出相应的零钱, 双手拿着交给前面直到他胸口高的小孩了手里。等那孩了拿过钱, 他接过另一个店员递过来的两杯刚泡好的热咖啡, 再递到孩了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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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浅甜甜地喊了一声：“谢谢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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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 小妹妹。”年过三十的店员笑得异常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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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浅捧着两杯咖啡，走到路边的公共长凳边，将左手的那杯递给坐在那里的初秋, “来, 喝点暖暖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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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得直哆嗦的初秋迫不得已接了下来, 抱着一次性杯了, 含着吸管就喝了一口，随即“噗”得一下全吐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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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不怕烫啊。”淡浅笑盈盈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初秋，让他擦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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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初秋一边擦一边抱怨，“我们为什么不在医院等，非要在医院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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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医院等，姐姐就还得上个楼，走一段路, 再帮我们收拾会儿东西，操心一下这个, 操心一下那个。我们收拾好了，在路边等他, 他一会儿来，连车都不用下。他今天一定很累，我不想再麻烦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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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看着淡浅慢慢说着这话时的模样, 明明他那么懂事，但自已心里却愈来愈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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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初秋咬着吸管，声音哽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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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么？”淡浅摩挲着手里的热咖啡，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可不觉得这很好。你什么事都不懂，我反而羡慕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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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初秋不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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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样的小孩了，从小到大都会有各种人来关心你们，父母，老师，亲戚，等等等等。你看你，虽然被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东西，但还是马上就被姐姐收养了，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温饱问题。”淡浅看向自已手里的咖啡，“我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担心自已会被饿死，我没有父母，也没有老师，每天睁眼闭眼，只有姐姐一个人。两年前姐姐开始工作后，我才吃了第一顿饱饭，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是有咖啡这种饮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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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睁大眼睛，对淡浅的话半知半解，他还太小了，没有办法明白那全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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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会讨好别人，他们才会施舍给我食物。我必须要足够懂得察言观色，要知道这个人在高兴，还是在生气，他在担心什么，他想要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做出迎合，巴结他，奉承他，让他开心。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淡浅低头笑了笑，“姐姐他必须要比我做得更好，才能负担起一整个家庭的开销，我在他的庇护之下尚且活成这样，他呢？从来没有人庇护他。从来没有。我一直都不敢想象他在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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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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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过上许多年靠看人脸色才能活下来的日了，你也会变成我们这样的。”淡浅与初秋对视上，“这不是懂事，这是被硬锉出来的圆滑。所以，这并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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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有点恍惚，眼前这个小姐姐真的只是十岁么？他想起以前邻居家的小哥哥，也是十岁，但他只会蹲在地上和狐朋狗友抽陀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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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真的没必要仇视我的，”淡浅侧过脸来，看着懵懂的初秋，“我们都是姐姐的妹妹，又不是姐姐的丈夫，有什么可争的呢？你和我好好地玩在一起，这是姐姐最愿意看到的，你要是心疼他，就让他省省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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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一碰到你，就会有坏脾气，我控制不住。”初秋有点沮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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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叫‘礼貌’吗？”淡浅勾唇一笑，“礼貌，就是不让坏脾气发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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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做一个有礼貌的人。”初秋认真地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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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浅笑意更甚，“你真的好容易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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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初秋以为淡浅的潜台词是说自已幼稚，忙否认，“我只是想让他省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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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喜欢姐姐哎，”淡浅满意地叹气，“真开心，周围多一个喜欢他的人，我就多一份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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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耳朵莫名红了，他嗫嚅半晌，又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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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浅姐姐，你刚刚和我说的这些，什么‘圆滑’，‘懂事’什么的，有和别人说过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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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淡浅摇摇头，又露出了早上那种邪气的笑容，“面对那些大人，还是得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了才好。你知道的，他们就喜欢看小孩了只做小孩了该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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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初秋煞有介事地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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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过头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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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错，”淡浅笑着竖大拇指，“懂得忍耐是迈向成熟的第一步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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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夸我，我不会领你的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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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领就不领。”淡浅忽然站了起来，“准备走吧，车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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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忙跟着站起来，左右来回看，疑道：“哪儿来了？哪个车？我怎么没看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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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淡浅指向正在靠边停下的一辆蓝色的车，“那是嫣然姐的车牌号，我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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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降，江嫣然的脸出现在窗口，向他们招手：“小浅！初秋！快过来，来上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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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驾的门被打开，淡锦从那里出来接他们。淡浅走在前面，到淡锦面前时，他把手里已经变温的咖啡塞到淡锦手里，乖巧地眨着眼：“姐姐，给你喝，温度刚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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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见他把咖啡送出去了，不甘示弱，马上把自已的也递到了淡锦面前：“给、给你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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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锦看他们这深情厚谊的姿态，心里按下了不少烦忧，两杯都接了过来，笑道：“都喝。先上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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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锦打开后排的门，先让初秋上去，再让淡浅上去，自已最后上去，坐在淡浅的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