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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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顾闻骞去了趟县城, 送了最后一茬蘑菇，还带了五斤肉丸，男人尝过后, 以五毛一斤的价格收了，他卖的话能卖到六毛甚至六毛五。</p>

“你媳妇手艺不错, 以后有什么吃的放心送来，只要味道好我都收。”</p>

城里都是吃商品粮的, 计划经济有钱也没处花, 人口基数大, 总有部分人宁愿花高价格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方面他是从来不吃亏的。</p>

顾闻骞带了八块钱回去, 把男人的意思说了, 秋小婵听了自然高兴。</p>

“太好了, 往后我总算能放开了手脚。”</p>

如今这样虽然能挣可挣的太慢, 一个月才十几二十的利润, 仅仅满足生活需要, 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攒到钱。</p>

当然跟别家比日子算很好的，不用扎紧嘴巴过日子, 可她是有大目标的人，并不满足于如此微小的收获。</p>

很快就到了除夕, 一大早顾闻骞就在桌上摆好笔墨写对联。</p>

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 练字属于基本功。</p>

当他撑着桌子动笔时，颇有种挥斥方遒的气势，秋小婵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又加了一分。</p>

她心想, 自己已经够喜欢他了，往后再发现他有什么优点也没法再加，就像装满了水的木桶, 空不出一丝一毫的缝隙。</p>

顾闻骞写了两幅，一副贴院门上，一副贴堂屋外，分别是，“春风杨柳晚秋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四时吉庆，八节安康”，横批“门盈五福”、“六合同春”。</p>

队里的人从门口经过都要停下来看看，有懂字的大爷直夸顾闻骞的字写的好。</p>

“这一看就是有功力的，小顾啊，早知道你会写我就不去镇上买了。”</p>

顾闻骞谦虚道，“随手写了几个，称不上多好。”</p>

以前在家时，每年的春年都是他跟父亲一起写，在顾闻骞看来，父亲的字才称得上一个“好”字，从小他就将父亲当作自己人生的目标，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有匪君子，可惜世间事总是不能让人圆满，他已长成君子，父亲却背负起沉重的枷锁成了所谓的“罪人”。</p>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本该团圆的日子里，顾闻骞越发思念起了不知近况如何的父亲。</p>

大爷最后要了两张“福”回去，他拿着红纸在队上走了半圈，跟着就有不少人上门了，有求福的，有求对联的，顾闻骞来者不拒，一直写到没有红纸了才作罢。</p>

张大英在厨房一边包饺子一边跟正在做饭的女儿说，“这些人也真是，明明买了对联偏要来蹭便宜，那福字两分钱一张买不起怎么的。”</p>

秋小婵笑了笑，知道她是心疼女婿受累呢。</p>

“妈，大好的日子咱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别扭，做了好事总会有人记咱们的好，既然大家乐意要，干脆明年让闻骞写了送人，还能当个人情呢。”</p>

张大英“嘿”了一声，“你的脑子啊现在是越来越活泛了，从前还当你是个傻的。”</p>

秋小婵笑着回，“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让我嫁了一个有头脑的丈夫，自然越变越聪明了。”</p>

顾闻骞已经收了笔往厨房来，进来就听到这句，不禁浮起了笑意。</p>

他问妻子，“对联贴好了，厨房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p>

中午祭祖，几个荤菜秋小婵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再炒个蔬菜，煮一锅饺子就行。</p>

她摇了摇头说，“我们这也快好了，你先去收拾桌子等着吧。”</p>

祭祖有好些规矩，比如桌子摆在什么方位，桌上放几个碗几双筷子等都是有讲究的。</p>

等祭祖的饭菜做好，张大英负责摆好碗筷，跪在稻草做的蒲团上念念有词，捡这一年家里的大事说了，最后祈愿亡夫和祖宗们能够来年继续保佑家里顺顺利利，越过越兴旺。</p>

等她磕到最后一个头，秋小婵竟然听她提到自己，“他们小夫妻两感情好，我也没什么求的，现在就缺孩子，保佑小婵多生几个，要儿女齐全才好。”</p>

秋小婵心里发窘，心想她才不想生那么多呢，生一个不嫌少，顶多两个，再多是绝对绝对不能够的。</p>

身旁顾闻骞显然也听到了，见他带着笑意转头看自己，秋小婵狠狠睨了他一眼。</p>

除夕晚上吃火锅，傍晚秋小婵就开始准备了，首先是汤底，张大英吃不了辣，秋小婵就用风干的咸鸡炖汤，切了土豆片、萝卜片、腊肉、肉丸，还有白菜、菌菇、韭菜、自家发的豆芽，满满当当摆了一桌。</p>

煤球炉上“咕噜噜”散着热气，秋小婵还在除灰渣的洞里塞了两只地瓜，等烤至表皮焦黑从洞里扒出来，软糯香甜，简直是冬季必备美食。</p>

秋小婵看鸡汤已经发白，闭着眼凑到锅边闻了闻，满意的点头说，“恩，差不多了，我们开饭吧。”</p>

顾闻骞跟张大英正准备动筷，院门响了，顾闻骞放下筷子出去开门，就见秋顺文拎着虎子站在门外，手里还提了肉和细面。</p>

秋顺文带着笑问，“妹夫，妈在家呢？”</p>

顾闻骞侧着身子点头，“大哥，妈在堂屋呢。”</p>

“我带虎子给妈拜个早年。”</p>

堂屋里的张大英自然也听见了，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放了下来，饭也不吃了，秋小婵怕鸡汤烧干，将煮沸的汤锅从炉子上撤下，转眼的功夫秋顺文父子就进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