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三、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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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牧赶忙伸臂将澄曦搀住，好一阵细细端详过后，方才说道：“恍然十八有年，人帝子裔踪影全无，不想今日忽现世间，竟是如此雄伟男儿，方才老叟一见，便知王血源流，向来不爽！”</p>

耳闻此等赞叹之语，澄曦竟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脸红片刻之后，只是讷讷吐出两字：“不敢！”</p>

“渡不量将军舍命护主，殒身报国，无殇已然告我，忠勇之名，自有后人传颂，若他在天有灵，见你今日这般模样，想来也能瞑目了！”东牧元耆神色肃然，“便是公子隐姓埋名，却也真个苦极，老叟也曾四方探查公子下落，却是遍寻无果，好生惭愧！”</p>

“有劳元耆费心，只因奸佞爪牙追杀太紧，近处无法存身，因此也便躲得远了一些，倒是让元耆好找。”澄曦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信口一句。</p>

“自公子踏入中土以来，诸般行径，老叟已然大致听说，更知公子继承人帝血脉，从而身负莹华之炁，真是天大之喜，想来便是我人族祥瑞之兆！”东牧元耆笑望澄曦，目光之中满是欣慰慈爱，“这一路过关斩孽，却也称得上有勇有谋，想来便是渡不量将军教导有方，可喜可贺！”</p>

听东牧元耆再次提起老仆，澄曦不禁黯然神伤，往事如烟，阵阵袭上心头。</p>

便如当年，老仆每每软磨硬泡，甚而自残相逼，以死胁迫，无一不为自己能够记下那些艰涩难懂的战阵兵法与安邦之策，日日如此，风雨无阻。</p>

可那时的自己却是丝毫领会不得，反而撒泼哭闹、绝食反抗甚而私自出走，终于逼得老仆两次冒险外出，归来之时，却已肢体伤残，性命几乎不保。</p>

便是这些心传口授的阵战之法，连同父心母血书就的锦带小字，已让自己受益匪浅，自入霜林，连番几战，每到紧要关头，总有灵性火花迸溅而出，一试之下，果然应验，几战下来，已能在战场上融会贯通，游刃有余，从而小小年纪，便已隐然生出大将之风……</p>

不知不觉间，澄曦眼角已然晶莹一片。</p>

渡无殇更是早已泪如雨下，满心悲戚，只因老仆便是他的生父，自小分离，音容笑貌几乎不存心中，若不是数月之前大漠沙窝再度相见，几乎便已彻底忘却。</p>

但那时的父亲，已然只剩半张惨老面庞，青黑干瘪，如同一张挤干了最后一丝水分的皮囊，从此不再说话，更无法呼吸，就此仰天而眠，却也死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p>

是的，便是为了身边这个少年，父亲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庇护保全。但父亲已然故去，重担卸下，便应由自己接过，扛上，一如既往。只因这个少年便如他的父亲一样，承载着人族存续的唯一希望。</p>

念及至此，渡无殇悄悄转头，正见澄曦缓缓仰头望天，似是追忆，似在怀念，抑或心有不舍，满心忧愤，口中更是叹声连连。</p>

眼见澄曦这般小小年纪，便已忧心忡忡，东牧既感欣慰，也有些许不忍，于是找个由头，话锋一转，反而问起澄曦此来经过。</p>

澄曦便将自与渡无殇相遇之后，如何去往汇云顶，收服踏雁锥风兽，又如何潜过关隘，力助霜桦收复戴翠城，再而一路北来的经过，原原本本诉说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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